不知过了多久,洞外忽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。沉嘉瑶刚要摸岩锤,却听见周鸣沙哑的嘶吼:&ot;谢总!往西侧裂缝走!&ot;紧接着是肉体撞击岩壁的闷响。
&ot;现在就拉!&ot;有人在喊,再然后是周鸣的喊叫混着枪栓声传来,&ot;快点离开啊!&ot;
爆炸震落的碎石中,谢易然突然僵住——周鸣被甩进洞口的躯体上,缠着本该在工程车上的雷管线。沉嘉瑶抬头看见他攥着半截被剪断的引信,胸口插着块锋利的钟乳石。
&ot;对不起&ot;周鸣咳出的血沫染红蓝色外套,&ot;书柜里&ot;涣散的瞳孔倒映着崖壁上盘旋的救援直升机,&ot;当年您问我信什么我其实信过光的&ot;
岩洞坍塌的最后一秒,谢易然抱着沉嘉瑶逃了出来。
……
医疗监视器的绿光在天花板上投出水纹般的影子,大大小小的文件摊在男人膝头。
叁年前谢氏启动&ot;云栖计划&ot;工程,宏远建设就抢夺过标案。
但项目频频出问题,包括谢易然的挚友兼总工程师陆深坠崖,从而谢氏彻底中断此项目。
原本以为只是天灾,但就在前不久谢易然发现越来越多的蹊跷点。所以他准备以身入局,对方果然没有放过这次机会,竟然真的想让谢氏负责人葬身于此。
书柜叁层里有一个文件袋,里面装着记录有宏远买通监理公司偷换山体加固材料,并伪造地质灾害评估报告,掩盖岩层断层风险的证据,以及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的陆深的工程日志,上面清楚地标记了云栖村劣质水泥灌注区。
泛黄的日志扉页上粘着一张便利贴——谢易然,对不起。
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叫,白大褂们破门而入时,只看见他手背青筋暴起,输液管掉落在地面,冷声吩咐着:
&ot;准备直升机,去鹰嘴崖。&ot;
“我也要去!”亲眼目睹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,沉嘉瑶无法接受。在谢易然被送到医院后,她赶紧回办公室找周鸣说的东西,放到昏睡的男人身边,自己则坐在外面吹风。
现在听到谢易然要回事发地,她也要去,就当作是告别,当作是最后一眼。
两人到的时候,石块早就被清空,一向笑意盈盈的的周助理此时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担架上。
“谢总,这……”
谢易然沉默片刻,开口道,“先带回陆城,其他交给alice,她会处理。”
“是。”
就在工作人员要走的瞬间,担架上的人一直紧攥的左手突然松开,啪嗒一声——
周鸣的工牌。
回程的飞机上,沉嘉瑶眼泪止不住地流,本来还一脸严肃的谢易然不免失笑,摘下墨镜,露出眼尾淡青的疲态,用拇指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痕,“我都没哭,你哭什么?”
沉嘉瑶猛然抬头,泛红的眼眶里盛着破碎的星光,“你……还怪他吗?”
“怪?他对我做了什么吗?”
“可是……”
直升机突然剧烈颠簸,谢易然单手解开安全带将沉嘉瑶扯进怀里,下巴搭在她头顶。
窗外云层翻涌,月光透过旋翼缝隙在两人脸上投下交错的光影,恍惚间,他仿佛看见四年前刚上大学的时候,他和周鸣一起打球,一起报名竞赛,一起申报课题,再到后来他接手公司,周鸣都一直在他身边。
他说“给你安排个cfo吧,当个小助理实在是屈才。”
那时候的周鸣还会直呼其名,“得了吧,谢易然,我这个助理挺好的,只要应付一个你就够了。”
再到后来,他开始遮遮掩掩,每天不知道搞什么名堂,要干坏事装也装不出来,真不明摆着让他怀疑吗?
宏远的风声也是他透露出来的吧,连自己找到的东西都不敢亲自给他,还惊喜,真是好大一个惊喜。
所以人性真的很复杂,恨来得突然,去得也快。
周鸣是,谢易然也是。
他不会怪任何人,父亲从小就告诉他,“凡事不如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,是你在做选择,不是别人做,一切的后果都是你自己选的。”
他只会怪自己没把一切都考虑好,只是生气周鸣就这样一走了之,留下家人给他照顾。
周鸣一定早就算好了自己会心软,会帮他。